诚然，陆离知道，此刻的庄言希，是虚伪的，是不可信的。
但……不得不说，庄言希很有演讲的天赋，她这番话，情真意切、天衣无缝，既能够感动他，自己还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。
慢慢地，他都有些被说服了。
是啊，她说的也很有道理……
她不是圣人，做事不会不图回报，但，她无疑算得上好人一个。
……又或者说，是他的运气好，她看他比较顺眼，因此，并不吝啬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善意——就算是资本家，也是有善的一面的，这是人的天性，不可更改。
总之，她对他，并没有亏欠什么，她给他一份工作，而想要得到的回报，仅仅只是，在他身上找到一点“有趣”的感觉罢了。
这样的她，难道还不算好人吗？
而他，连她这样最基本的要求，都残忍拒绝……是不是不太好？
慢慢地，他心底的防线，在逐步后退……
看了他一会儿，庄言希慢慢坐直了身子，脸上露出一种……三分讥笑、三分薄凉、四分漫不经心的表情。
当然，她表情的实际分布不可能这么准确……但，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，就对了。
“你刚才说……我们之间，最好不要一错再错?"
她轻声说了一句。
闻言，陆离微微一怔，迟疑了一下，点了点头：“是……”
“那你那句话……是什么意思？"
她问。
但是，她没有等他回答，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：“你觉得，我喜欢你？我之所以接近你……是为了，当你的情人？甚至，当你的妻子？”
她脸上的表情中，讥讽的比例，逐渐增加。
陆离连连摇头：“当然不是，我怎么会那么想呢？我……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！”
他坚定地说着。
但……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吗？
一开始，他确实，不相信庄言希会喜欢他，但是，在目睹了庄言希的一系列诡异行径之后，他内心深处，还真的产生了一个疑问：庄言希该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？
当然，时至今日，这个疑问，依然只是疑问而已。
他还没那么自恋。
庄言希看了他一会儿之后，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：“你若真是这么想，那当然最好，但……以你对我的‘恐惧’来看，你似乎，并不如自己所说的那样，‘绝对没有那样的想法’？”
“……抱歉。”
陆离这个时候，只能这么说。
“你不用道歉……”
庄言希轻轻摇了摇头之后吗，才说道：“你会产生那样的想法，也很正常，毕竟……觉得别人喜欢自己，也算是人的常见幻觉之一了。但是……”
她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：“……在这方面，我还是希望，你能够冷静一点，不要有那么莫名其妙的想法。总之，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……我不想，把话说得太过，但……你在长相方面，确实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男人罢了，并不具备让人一见钟情的魅力。”
陆离低头说道：“我明白的，像庄经理这样的人，当然不会看上我。”
“……”
闻言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，庄言希也便慢慢点了点头：“你能这么想就好。”
之后，她看了陆离一眼，还想说些什么，但是这个时候，服务员正好上菜了，她也就把原本想说的话收了回去，让出位置，让服务员上菜。
“请慢用。”
服务员客气了一句之后，推着餐车离开，附近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。
庄言希盛了一碗浓汤，常了一口之后，一边从勺子搅拌着汤水，一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：“其实……仔细想想，你会误会，我喜欢你，也不是不可理解的事……毕竟，你的老婆，确实长得很漂亮，是个难得的美人。”
那天，她第一次见到李梦君的时候，可是好好地吃了一惊，那样的美人……对方的姿色，并不逊色于她。
而这，让她想了更多……
“嗯……她确实很漂亮。”
陆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。
“……”
庄言希撇了他一眼，不咸不淡地说道：“你有一个那么漂亮的老婆，不得不说，是一种幸运……但你千万不要以为，我是她。我不是她，永远都不会是！总之……我不会喜欢你。在这方面，你可以放心。”
“我明白的。”
陆离连连点头：“在这方面，我比谁都明白。”
李梦君会成为他的妻子，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。
而正因为如此，他才不能对其他任何女人心猿意马。
特别是庄言希。
“嗯，你明白就好。”
庄言希点了点头，又喝了一口汤之后，才笑着说道：“那……如何？你想的怎么样了？我们今后，应单以什么样的方式相处？”
“……”
这回，陆离没有犹豫太久，便给出了答案：“如果可以的话，我希望，我们能够保持如今的关系……当然，我还是希望，在公共场合，我们能够，嗯……稍微避嫌一下。”
“我理解你的意思……那就这样。”
庄言希嫣然一笑，把这件事敲定了。
之后，她想了想，便说道：“那……我就直接问你问题了？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
陆离连连点头。
“好。”
庄言希点了点头，直接问道：“这个问题，其实我刚才就已经问过，你的摄影水平，如果真的这么高，那么，之前，你给其他公司投简历的时候，怎么会没有通过呢？我知道你想回答，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情况，是因为，你的水平并不高，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成绩，仅仅只是运气罢了。但，我现在不想听到这个答案，你给我想想其他答案吧。”
陆离看着她，瞠目结舌，这女人……也太刁蛮任性了吧？
庄言希看了他一眼，似笑非笑着补充了一句：“你要有太大压力，我相信，你可以想出来的……我的直觉告诉我，你之前的借口，并不是真正的原因。而真正的原因，你是可以想出来的。”
“……”
这个时候，陆离还能说什么呢？
他只能点了点头：“好。”
他只能想出所谓的答案。
在这一刻，他的脑子在疯狂地运转着。
其实，这件事情，就算没有庄言希的提问，他也应该自己想清楚的，毕竟，这件事情，确实有些怪。
但，这里面的原因，到底是什么呢？
他想不出来。
呼……
他放缓呼吸，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，之后，一步一步地去拆解这件事。
首先，如果的他，跟那时候的他，有什么区别？
摄影水平？
肯定不是这个……
生活阅历？
嗯……这方面肯定有一些区别，但，所谓的生活阅历不是那么神奇的东西，可以显著地影响一个人的片子，要不然，这个世界上的摄影师，应该全是老头子了。
那么，既然不是他本人的区别，那么，就只能是外物的区别了。
比如，摄影机，又比如，模特……
等等！
他心中一动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。
模特……他那个时候，哪有模特？
而这，就是其中的区别：那个时候，他给其他公司寄的作品，都是清一色的风景，其中，完全没有人像。
而他给百物新闻拍的片子，全是人像！
……这倒不是说，他不喜欢拍人像，他之前，之所以没有给那些公司寄人像，不是因为不想，而是不能。
毕竟，说到底，他还是一个没什么女人缘的家伙，在大学的时候，哪能找到漂亮女同学给他当模特？
而且……就算他想找，李梦君也会介意的吧？
那么，他拍李梦君？
他当然可以拍李梦君，事实上，他也确实给李梦君拍过照片。
但……因为某种男人的独占心理，他并不想把自己老婆的照片到处给人看，因此，自然不会寄她的片子。
而这，也就造就这个区别。
……如果说，他的猜测是正确的，他那个时候，之所以被那么多公司拒绝，是因为，他没有给他们寄人像……
那么，也就是说，他在人像方面，又或者，干脆就是女性人像方面，有特别的天赋？
这个猜测，无疑是惊人的，但……又意外地很合理。
庄言希观察了他的神情一会儿，问了一句：“你已经有了猜测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他迟疑着点了点头。
“那，说说吧。”
她扒了一口饭之后，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：“说说你的猜测。”
“……好。”
陆离点了点头，之后，说出了自己的猜测。
听完以后，果不其然，庄言希的表情，有些微妙起来：“你的意思是说，你在拍女人方面……很有天赋？”
“是，我的猜测，是这样。”
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。
在拍女人的方面有独特的天赋……这种说法，总感觉有些羞耻呢。
“嗯……很有意思的猜测。”
而庄言希听完以后，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。
但是，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的是，她听完之后，并没有直接质疑，而是问了一个……有些奇怪的问题：“你该不会……是有什么，有关女人的超能力吧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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